时光荏苒,岁月匆匆。王汝雕先生道山归去倏忽间已是第四个年头了。关于先生的行略,虽有怀念文章偶尔提及,但仍大多为人所不知。作为临汾市三晋文化研究会同仁挚友的我,总觉得有不少话要说。由于退居乡野,生性疏懒,迟迟未能动笔,故而愧疚之情无时不已。每当更深夜阑,先生修长的身姿、满头的华发和儒雅的谈吐,时常在脑际萦绕,如同昨日一般,使人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眼下12月13日又要到了,它是王汝雕先生大去的忌日,于是搦笔行文,写下了一些文字,总算了却了一桩宿愿。
王汝雕先生祖籍山东,1945年农历九月出生于襄汾县邓庄镇鄢里村。虽然父辈们均以务农为本,他却自幼好学、勤奋上进。1965年临汾一中高中毕业后,他考取了中国科技大学,就读近代化学系。当时这所大学被称为“中国科技英才的摇篮”,在这座圣洁的殿堂里,他如鱼得水很是舒心惬意。
不久,一场风暴席卷而来,偌大的校园已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他所憧憬的美好未来也变得不可预测。
1969年王汝雕赴广西实习,为将要发射的“东方红”卫星提供材料;1970年毕业走进了社会这个大世界。其间真正的上课学习仅有一年光景。
然而命运多舛,事与愿违。王汝雕被分配到当时的霍县矿务局辛置煤矿,在巷道里挖煤采矿。一个名校的高材生居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煤黑子”。不久后,国家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为广大知识分子开辟了发挥聪明才智的新天地。临汾没有相应单位,王汝雕便从事了地震工作。从此他安身立命,一干就是33年,直至2005年退休。最终他没有成为科技精英,反倒在文史方面屡有建树,被公认为是学界的翘楚。
生前,王汝雕先生或查访于山村荒野,或沉寂于书山学海,饱经几番寒彻苦,赢得梅花扑鼻香。在潜心钻研地震专业的同时,他广泛涉猎,触类旁通地在人文历史、水文地理、金石碑刻、编纂志书等研究领域都取得了颇深的造诣。经他之手编纂的《三晋石刻大全·临汾市卷》,开三晋石刻汇编之先河,被誉为“旷世之作”。
晚年应邀参与《临汾市志》的编修工作并作出了重要贡献。现留有《山西地震历史资料汇编》《山西地震文集》《临汾历代碑文选》《临汾政区的建制沿革》《临汾地理历史研究》《平阳古城的变迁》和与人合编的《洪洞金石录》等书。
王汝雕先生不仅文史知识渊博,而且治学严谨也为学界所公认。凡是经他秉笔和审核的文章都事例有出处,引证有实据,精准得当。稍有存疑,先生定然焚膏继晷,翻阅史料典籍,实地考查,细究本末,求真求实。他曾回忆道,在编写《金石录》时,为了不致讹误流传,他“在全国各大图书馆查阅了当时能找到的临汾全部府州县志的所有版本”,两年时间走了40多个县”,力争做到“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一字不错”。
仅此一例,足可管窥到先生著述之艰辛,用心之良苦。
王汝雕先生生于斯长于斯,对临汾这方热土和这里的父老有着极为亲近的情谊,他把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倾注到尧都历史和平阳文化的挖掘研究和写作上,期望将成果藏诸名山付诸后世,以报恩于故土父老。
基于此,他退休之后仍应邀受聘于各市区县,戴着高度的老花镜敲击键盘,审核稿件,编写志书。他回忆道:“每个县都有十几、二十几万字,工作量很大,在电脑上工作时间长了,感觉很累。”但在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驱使下,他“老牛明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依然义无反顾,依然有求必应,依然笔耕不辍。去世前一年,他用平实的语言说:我今年68岁了,把这个工作做好,只要给后人留下一个可以看、可以用的东西,给社会、对后世作一点贡献就行了。”行文至此,笔者的心灵被深深触动,不觉潸然泪下。
笔者与王汝雕先生是文友,又同在临汾市三晋文化研究会,时常聚首,交往甚多,对他的人品、文章和生涯事略有了解,还从山西师范大学主办的《春秋史苑》刊物上浏览过他的自述;先生去世后又拜读了他的日记,其中对政事、文事、家事均有详尽的记述。从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浓浓书生气,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知识分子的赤诚和良知。
王汝雕先生走了,走时风萧水寒,严冬将至,我想起了杜甫的几句诗:老罢知明镜,悲来望白云。自从失词伯,不复更论文。”而我却不能,我要写,写下我的怀念,写下我的印象。
文/霍文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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