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饭席上话孝道

张书平

　　多少年来，我们一大家子的年都是围绕老娘度过的。老娘是个没有文化的人，却给我们一大家子带来了文化，使我家的每一个年都过得幸福而有意义。

　　老娘今年98了，身体还算可以。人们都说这是我们兄弟三个孝顺的结果。诚然，那也是事实，但我常常反思自己，在伺候老人上确实比老二老三都有欠缺，而且几个孙子尤其是我的侄女在伺候老人上做了好多。近十年，主要还是我二弟二弟媳担负了伺候老人的重任。我和三弟在外工作，往往身不由己，只能尽量在物质上表示。我退休后，在亲自伺候老人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到，物质虽然也是尽孝道的一个方式，或者是一个重要方式，但仍然不能替代亲自伺候老人的那种意义。

　　大年初一，像前两年一样，我把98岁的母亲接到我临时的家，这是儿子的工作室，也是我退休后工作和生活的地方。这一天，二弟三弟自然而然地带领各自一家人来我这里过年，然后中午一大家子二十来口人四世同堂，给老人拜年，给孩子们互赠压岁钱，天南海北地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会餐进行到一半，三弟媳忍不住大发感慨，像班主任对学生作点评那样对家庭成员进行了点评。首先讲了作为老大的我和大嫂对大家庭的贡献，还举了几个实例。弟媳的表扬使得我和老伴惭愧不安，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对亲人做的那些事情，既是力所能及的，又是份内的，也是微不足道的，更是亲人间的一种本能，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呢?其实三弟比我做得更好。三弟媳又充分肯定了二哥二嫂长期以来伺候老人的功劳，然后对十几个侄子辈孙子辈逐一点评表彰。她对他们各自特点的表述准确得体，一气呵成。三弟媳几十年在生意场上打拼，业绩卓著，贤惠而又富于魄力，思维敏捷而又口才优秀，我当了十几年的中学校长，对她的表现力深为赞叹。三弟媳的精彩演讲一直围绕着亲情、孝道和爱，博得了亲人们的一片掌声，也激发了大家的发言兴趣。家庭会餐无形中变成了家庭教育活动。

　　二弟接着开了言，他也善于即兴发挥，是乡村里既有山药蛋风格、又深谙时下流行语的活动主持人。他动情地说：“那天，老大老三开车接走了老妈，剩下空荡荡的房子和空荡荡的床铺，我忍不住哭了。”二弟脾气急躁，他夫妻常年伺候老妈，竟然没有厌烦，实在可贵。他又说：“老人家在的时候，像一面旗帜感召着我们，把大家庭几十口人凝聚在一起。老人百年后，就各自为家了，恐怕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可要好好珍惜。”大家听了都很感慨动容。

　　二弟媳是个吃苦耐劳的典型，她只说了一句朴实而又高姿态的话：“在伺候老人上我从不计较，我就抱着只有兄弟一个那样的心态伺候老人。”大家感动地等着她下面的话，她却再没有开口。

　　我想，如果有兄弟姊妹几个的家庭，都能在赡养老人上像我二弟媳那样抱着只有一个兄弟的心态，就不会发生伺候老人互相推诿，或者因为轮流不公而纷争的事情了。

　　接着，教师身份的大孙子发了言，他回忆了奶奶当年呵护他的珍贵往事，强调了对后代做人做事的教育和亲情培养的重要性。

　　整个聚会，只喝了点小酒，没有人抽烟，也没有玩麻将扑克之类的游戏。我老伴看着大家吃喝着自己一个通宵准备的饭菜，心里很有成就感。

　　大年初一就这样过去了。我深深地感到，健康向上的家庭文化至关重要，这个文化的内涵就是孝敬、包容、向善、奉献。有了好的家庭文化，家庭成员才会有好的价值观和好的心态，有了好的心态，才会有好的人际关系，有了好的人际关系，家庭才会和谐，万事才能兴!一个家庭是这样，一个国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