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南顶
赵国兴
周末和老同学一行4个人如约开车去天寿山看南顶。这座山和她怀抱的南顶在我的视野里从记事起就一直存在着,一直有一个没有消失过的亲游情怀。
我的家乡坐落在汾河西岸的吕梁山脉南麓,是一个坐北朝南,生活着一百多口人的小山村。站在村后的圆顶梁上朝北望去,隔一座山就是天寿山,相隔不到30公里。天寿山是我第一次听说的地理名称,小时候,老人们传说是二郎神挑了两座大山放到这里以扶助农耕,防止水灾。南山是圆顶梁,北山是杨家坡。杨家坡的北面隔谷相望,看得见天寿山山顶上有一个还不算小的破旧庙宇建筑,随着天气的变化时隐时现,这就是南顶了。
南顶在我的心目中是朦胧的,又是具体的。说朦胧,是因为小时候在村后圆顶梁上劳作或在山坡上拾柴时抬头就能望见远处它那隐约模糊的身影,内心对那看似遥远的地方充满神秘和好奇,总渴望着有一天能亲临其境、一睹为快。说具体,是因为它就实实在在地矗立在距离还不算太远的视野里,甚至于山上的绿草红叶,山顶坍塌的石头墙体、庙宇结构都能映入眼帘。但因时空间隔、条件有限,几十年来始终没有机会亲临现场参观游览。
一生中游历过多少个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而天寿山因为距离不远,心里总觉得会有机会去,事实上,我们几个生活在山边的本地人连上山的路都不熟悉。我们驱车到了山下的魏村镇,然后,打开手机导航,途经车幅村、梁家庄,一路边走边向路人打探,曲曲折折,绕来绕去总算到了山脚下。道路并不难走,都是乡间柏油路。
站立山下,抬头仰望,渴望已久的南顶轮廓清晰,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进山的路变成了砂石路,为了锻炼身体,我们4个已近花甲之年的人都同意徒步上山,体验爬山的艰辛与感受。刚进山口,遇见一位步行出山的姑娘,像是刚从山里旅游下来。她说上到山顶至少需要50分钟,估计她是看到我们的年龄不小了,才说出这样具体的时间。之后,那位漂亮的少女甩动着美丽的披肩长发与我们挥手告别,望着她顺着山路远去的身影,忽然,感觉这座山在这位美女的点缀下显现出景色与生机,感觉到一位近乎老年的人内心也会涌动着对春的重新理解与对美的瞬间臆念。
我们顺着唯一的一条环山马路向上走去,爬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山顶。原来这条路是通往罗家圪垛村的山间小道,偶尔遇见几个骑着摩托车下山的村民从这里路过。很快,前面就出现了村边多年无人居住过的古窑洞,看得出天寿山的过去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孤独。村子的正东面约有一公里就是南顶。
在中国有三个同名的天寿山,北京的昌平、与临汾毗邻的洪洞县各有一个。昌平天寿山原本有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黄土山。因为朱元璋所定下的帝后合葬制度,朱棣为徐皇后选择陵地,同样也是他百年后的长眠之地。后来陵寝选在昌平黄土山,黄土山也因此改名为天寿山,寓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洪洞县天寿山也有一座庙院称北老爷顶,简称北顶,同南顶遥相对应,就坐落在隔谷正北山顶之巅。
站立海拔1080米的南顶庙门,顿感登高气爽、心旷神怡。环顾四野,三面皆山,群峰逶迤,唯东面山下,沃野染碧,汾流银带,阡陌之间,村落棋布,古老的平阳大地尽收眼底。
南顶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庙,根据清乾隆二十一年碑文载,该庙始建于东汉初年。相传,西汉末,农民起义推翻了王莽新朝。更始年间,与新政权公开决裂的刘秀在家乡南阳起兵,后到河北、河南一带招兵买马另树旗帜。途经天寿山,一时迷路,一位老者为其指明途径,帮他脱离困境。刘秀十分感激,脱口承诺:如得天下,定在此建庙,祭祀神灵。建武元年,刘秀在河北鄗南千秋亭登基称帝,建立东汉帝国。身为皇帝的刘秀并没有忘记自己在危难之时面对一位老百姓许下的诺言,称帝不久即诏令在平阳天寿山建庙设寺,知恩图报,并划定所经界限,界内石土悉归寺院,免除其租赋钱粮,这座寺庙俗称“南顶”,又叫“老爷顶”。
魏晋北朝时期,寺庙屡有增补修建。唐贞观开元之际,兴建真武神殿,殿宇更加巍峨壮观,因寺院地高风爽,取名清凉寺。
明朝成化二十三年,信士马俊复修寺院,院属地土尽开辟归山,并以碑文形式立寺内,以杜绝豪强吞夺之念。清康熙三十四年,平阳大震,寺宇尽毁,僧众死难。康熙六十年,周边临汾、洪洞、赵城三县协力,民众配合重建了寺庙。从此,宫殿房舍栉比鳞次,香火缭绕,气象森严。每年阴历三月三、九月九春秋两次庙会,三县威风锣鼓集聚南顶,蒲州梆子登山助兴,远近商贩蜂拥而至,朝山香客络绎不绝。后院为玉枢宫,宫分三层,总高50余米。下层为5孔石砌窑洞;中层为三清殿,供奉道教元始天尊等三位神灵;上层为天宫,彩塑金柱玉皇大帝及二郎神、哪吒太子、托塔天王、二十八宿等。宫内上有悬塑,天宫瑶池,纷繁复杂。四壁绘有神话故事。前院南边出飞升门,尚有地藏王庙、蟒王庙、娘娘庙、五龙庙、茶房院、马房院等。寺院年代久远,历代碑碣约有200余幢。规模如此巨大、建筑如此恢宏的寺院,不料竟毁于日军之手。如今的天寿山世尊院,秃垣断壁兀立山巅,寺内亦有残碑百通,门口仍蹲石狮一对。寺院虽破败,但仍可窥见当年雄伟气势。
我们在尚未修复完工的遗址上阅读着它的沧桑、领略着它的内涵、感叹着它的悠久。
责任编辑: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