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里的七月七

依然月牙

　　火红的太阳冲破天边的云层，从山的那一边，亮晶晶地升起来。天光还很早，舅舅拎着一袋“巧食”送给我。

　　村庄里的每一个娃娃都有巧食，大家将巧食塞进嘴里咬得咯嘣响。七月七，吃巧食，吃了巧食，手变巧。小伙伴一边念儿歌，一边吃得欢。

　　巧食用面粉制作，加了糖和薄荷，一根根、一条条，状如手指，咬一口，又甜又脆又香。“咔嚓”“咔嚓”，我们吃着巧食，满村跑。谁吃得多，谁变得心灵手巧。

　　姑娘们也不闲着，穿着漂亮的衣裳，梳着乌黑的辫子，拿出细针与彩线，绣花儿、绣草儿，向着织女娘娘乞巧。

　　小小村庄，洋溢欢声笑语。凤仙花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摇曳闪烁。它们自个儿生、自个儿长，“哗啦啦”长成一大片，细细的杆子缀满铃铛一样的小花朵。小婶婶说，七月七，凤仙花儿染指甲，染出的指甲红艳艳、亮晶晶。

　　将新鲜的凤仙花放进小小的石臼，用石锤轻轻地捣了几下，放入明矾，再搅匀，便可以包指甲了。每个小姑娘都跃跃欲试，紧张又激动。大家有条不紊地排着队，小婶婶捏住她们的手，将捣碎的凤仙花小心地放在桑叶中间，对着指甲的位置叶片儿一卷，一层又一层，包得紧紧的。包上凤仙花的手指沉甸甸。我们高高地擎着，忽然变得庄重，笑不露齿，脚步轻移，简直成了大家闺秀。

　　夕阳沉到山的另一边，天地之间越来越暗，一些淡淡的光在傍晚的天空自在踱步。七月七，葡萄树下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

　　我轻手轻脚地挨着葡萄树。夏虫的声音泉水一般漫出来，一声高、一声低，有的细长、有的粗犷。唧唧唧，咿咿咿，音乐一般，起伏不息。

　　还有其他的什么声音?我努力了又努力。鸡鸭归巢的声音，爷爷敲烟斗的声音，堂妹们掐巧比图案的笑声。

　　而牛郎与织女呢?我依附着葡萄根，紧紧地。星星眨着眼，月亮儿慢慢飘，萤火虫都飞倦了。我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了，依然没有听到牛郎织女的说话声。我失望极了，或许世上根本没有织女和牛郎吧。

　　我抱着葡萄根，简直要睡着了。第二天，有人问，七月七，听到悄悄话了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明年的七月七，我一定还要去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