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想您了

乔亚平

　　屋顶白了，树梢白了，草尖白了，岁末，一场小雪来了，爸爸，我想您了!

　　那天，腊月廿四，收拾家，竟然看到了我20岁时您写给我的信，快三十年了。谆谆教诲，殷殷期盼充溢在字里行间，抚摸着发黄的信纸，如同站在您面前，禁不住泪如雨下，爸，您还好吗?

　　腊月初七凌晨，爸爸病逝。穿衣，下楼，跌跌撞撞奔跑在无人的大街，腿软，气短，心跳过速，不，这不是真的!医生会有办法的，爸爸是舍不得离开我们的!爸，您别急，等等我，再等等我，我知道，您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但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世上最爱我懂我的人真的走了。给您擦身、穿衣、送行，泪憋在胸腔，满满的，渴望在一个人的静夜，彻底释放。

　　爸爸，您走了，我不敢回忆，怕想念成殇，这是我内心深处不能触及的最痛，艰涩的笔怎能描摹您丰富的一生?

　　您走了，我才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若非疾病缠身，您应该安享晚年，长命百岁的。爸，我们想您，很想很想。很想再为您做可口的饭菜，我们在厨房忙碌，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很想再为您挠挠背、搓搓脚，听您诙谐幽默的谈笑;很想再听您说说天下事，与您聊聊工作，看您和蔼的面庞温暖的笑……

　　爸，您的一生，留给了我们太多太多。任何记忆都会因时间推移而模糊，爸爸，您的音容笑貌，您的行为品格却深深烙在我心里。

　　您幼年丧母，跟着祖父母艰难长大，祖母刻薄，您像个捡来的孩子，吃尽了苦，艰难锻造了您的坚韧，十几岁时，挑水做饭农活生意，您就样样拿得起。求学期间，您有责任有担当，成绩优异，是老师的左膀右臂。艰苦年代，您微薄的工资不足以养家，为解决温饱，您想尽了办法。70年代，去大阳村买下玉米，用自行车往家驮，一道长长的大坡，使车前轮翘起，您用整个身子压住前梁，拼了命才把车子推上坡，寒风中汗水湿透了棉衣，我无法想象瘦弱的您是如何孤单、如何艰难、如何有泪不轻弹!

　　爸爸，您为祖父母养老送终，竭尽所能，是八方邻里公认的好孙子;妈妈脾气不好，您一辈子迁就妈妈，宽厚仁慈，您的好丈夫形象是女婿们的终生楷模;您一生良善，礼让恭谦，常教我们要有公德心，要牢记伦理道德;您从不打骂我们，更不会说一个脏字，但我们依然听您的话，敬你爱您;离开学校，走上社会，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之后，才发现，我们的爸爸才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堪称男人中的极品……

　　爸爸，您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敬业乐群，成绩卓著，财务审计样样精通，书法文字个个称道;您为人谦虚厚道，乐善好施，同学朋友、邻里乡亲谁有困难您都会慷慨解囊，不图回报，考虑别人总是多于自己;从小，您就在我们姐妹心中埋下善良和勤奋的种子，让我们在各自的岗位恪尽职守，积极向上;您爱好广泛，知识渊博，家里家外，行内行外，您都做到了最好，以高尚品格赢得了广泛赞誉。

　　忘不了，您带领公司篮球队驰骋球场的飒爽英姿;忘不了，您在责任田拉平车时的健步如飞;忘不了，您手把手教我们姐妹骑自行车，下棋，玩手影;忘不了，15岁的姐姐到外地求学，您认真为她修改信中的错别字，一周一封，从不间断!我去实习，您给我写的信字字慈父心，句句爱女情，爸爸，当年您才45岁，比现在的我还年轻，但在女儿心里，您永远都巍如泰山!

　　爸爸，尽管您晚年身患多疾，但您顽强地与病痛抗争，从来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病榻上还时时牵挂着我们。您离开的前一天对妈妈说，你一辈子胆小，可是我不能照顾你了，没办法。您的表情那么让人心痛，爸爸啊!病床上，昏迷的您坚持等到了外甥女丹丹放假，当孩子轻声叫您时，您眼皮轻颤，眼角有泪……孩子安全回来，您可以放心了!

　　亲爱的爸爸，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您说，可该如何表达?泪，哽在喉头，空留余恨在心头。记得您60岁时，我随口说，爸，等你70岁时，我给您写传记，咱自己读。当时您的眼神那么亮那么充满信任。后来公务繁忙，我食言了，又许诺等您80岁，现在想来，这都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我怕辜负您的期盼。我的工作有什么成就，或者随便发表个“豆腐块”什么的，您都会在同学群、朋友圈自豪地炫耀，您时时关注着我的工作身体和心情，我知道您对我的期望很高很高……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真的好后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爸，我无数次念这句话，无数次潸然泪下。今天我们再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唤，您都不再回答，咱家的角角落落都弥漫着您的气息，您写小楷的桌子，我们擦干净了;您读过的书，我们放整齐了;像框里，您在微笑，我们在哭，爸爸，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们没有做够，央求您下辈子还做我们的父亲……

　　亲爱的爸爸，真想再回到小时候，您教我认春联、放鞭炮，您为我们堆雪人、罩雀鸟，您把妹妹举上头顶逗她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