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清光似往年

权建威

　　桂花皎洁晚风爽，月儿正圆蟹黄肥。暑气渐消中秋来临，正是晋南地区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但今年的中秋已不是寻常，亲爱的母亲离我们而去了。看着母亲睡过的床、用过的缝纫机上盖着她亲手缝制的布罩，却再也看不到母亲欢欣的慈颜，听不到母亲温柔的话语，徒留下满头华发的八十老父孤独地坐在窗前，凝视着桌子上镶着黑框的母亲的遗容。我终于明白，母亲真的永远离去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的脑海里满是幼年时母亲的身影。

　　那时候的小山村，有月亮的夏夜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在农家小院的葡萄架下，一张小方桌，几个小板凳，母亲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微笑地看着我们在身旁嬉闹。终于跑累了也困了，母亲便收起针线张开双臂，把小弟揽在怀中，我和哥哥坐在母亲身边，或抱着母亲胳膊或伏在母亲腿上，听母亲慢声细语地讲着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和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不知不觉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当田埂上堆满了高高的草垛，当庭院周围的枣儿泛红，当那株桂花将清幽幽的芳香送进千家万户，当月亮的脸一点点圆润起来，中秋节到了。

　　那时候，过中秋吃月饼是孩子们最盼望的事情。集市上红红火火热闹非常，母亲领着我们哥几个开始了节前的采购，纸包的月饼，金黄的香蕉，几个红彤彤的苹果，逗引得我们哈喇子不停地淌。为防止我们偷吃，母亲将这些难得的美食装入竹篮吊在高高的屋梁下。

　　好容易盼到了十五，看母亲一整天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总算等到天黑了，月亮升起来了，母亲便让父亲把竹篮取下来，我们雀跃着帮着把小桌子擦干净，眼巴巴盯着母亲从竹篮里取出月饼、瓜果，还有下午煮熟的玉米棒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然后很虔诚地面对圆月叩三个头，侧脸偷看母亲，好像是祈求月亮婆婆保佑一家人平安、健康、吉祥。做完这一切，母亲才端起那盘月饼，一一分到每个人的手中。年幼的我早已难耐，一阵狼吞虎咽转眼一块月饼便下了肚，然后紧盯着母亲手中剩余的月饼，此时的母亲不再呵斥我不雅的吃相，笑盈盈地又递过来一块，爱怜地看着我大吃大嚼。多少年过去了，那香甜的滋味早已刻在记忆深处，再也不能忘怀……

　　暮云收尽秋水寒，银汉无声转玉盘。不教浮云将月蔽，今夜清光似往年。我们知道，母亲不曾远去，她就如那皎洁的清晖照在我们心上。她也会如往年一样陪伴着父亲相守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下，围坐在小桌旁，盼着儿女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