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尾，传来了我敬爱的老师——临汾市二中卫广彦老师离世的消息。

　　卫老师是我高中的数学老师。我上高中是在1981-1983年，山西省高中正处于2年制改3年制的过渡阶段。1983年，临汾市二中我们那一届高考，二中不仅夺取了当年临汾市的高考状元，而且还出了两位北大、两位清华、两位南开、一位北邮、一位复旦等无数省内外的重点大学的学生。我们所有人的成绩，都离不开老师的指导和栽培。无论当时还是今日，卫老师都是当之无愧的数学教学名师。

　　卫老师高大、帅气，平时不苟言笑。只有在课堂上讲课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眉飞色舞，两眼发光。他是真正爱数学的。当时，他每天给我们发一张A3篇幅的数学题，是用蜡笔刻板、滚筒油印的。当时没有互联网、没有今天这么多教辅材料，不知道老师从哪里搜集到这么多数学题。当时也有同学抱怨作业太多，但是今天想来，卫老师搜集、整理、刻板、印制这些题目，以及批改这些题目所花的时间、所付出的心血，数倍于我们这些学生。1983年我高考总分是临汾市第一，也是当时全市历史上第一位女状元，我的语文、英语成绩平平，主要靠的就是数学、物理和化学的高分。

　　这么多年，人生浮沉。同学中，比我成功的大有人在，当一个女生变成一个被各类琐碎缠身的女人，生活中就多了很多身不由己，这么多年也没有抽出时间去看过老师。在得知老师离世的这几天，独处的时候，总是止不住地流泪。尽管如此，这么多年，有一幅画面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是我人生的幸福记忆：曾经有3次，我拿着卷子找卫老师问题。他坐在书桌前，我站在旁边。一盏台灯照着，他用笔在纸上给我演算题目。他很少说话，我们师徒俩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笔尖不断流出的数学思维上。多年以后，我研究在线教育，当我第一次看到教学视频时，我脑子里即刻浮现的，就是站在卫老师身边，看着他在纸上演算数学题的画面。真正有效的教学，从来都是朴素，而又直击教育本质的。直到现在，我已经有了20多年研究在线教育的经历，我脑子关于教育的最神圣的记忆还是这幅画面：卫老师坐在椅子上，我站在旁边，看着他在纸上演算数学题。

　　今天，流着眼泪，茫然地在网上搜索老师的名字，居然找到了卫老师发表在《中学数学通讯》、《数学教学通讯》上的11篇文章，有9篇发表在1980-1984年期间，正好是我上高中前后。我似乎找到了蜡版、滚筒油印试题背后的答案。再一次流泪，为老师付出的心血。

　　卫老师，您燃烧自己，成就了我们!愿您在天堂里的样子，就是在黑板前给我们讲数学题的样子：眉飞色舞、两眼发光!泪别恩师，一路走好!

　　作者系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郭文革

校对  张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