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的“母子情”感天动地

2014-05-19 22:37:38 来源:临汾新闻网   浏览次数:

      “我当时正在临汾出差,忽然来了一个山东的电话,让人感到有点意外。”这是5月5日傍晚,隰县文联郝微微向记者讲述故事的开头语。

3月10日,郝微微正在临汾开会,当对方报出自己姓薛名建胜,让一头雾水的郝微微恍然大悟,原来是父亲郝英祥的战友薛义昌的侄子和媳妇一同到了隰县。“俺是给二叔过10周年来的。”郝微微这才想起3月12日是父亲郝英祥去世10周年忌日。

“会还没有开完,心早已飞回隰县。”开完会,郝微微赶最早的一班车回到家。薛建胜说,他们一是给去世的郝英祥叔叔过10周年忌日,二是向叔叔汇报义昌二叔陵墓迁到当地烈士陵园的事已经办妥,让英祥叔叔不要牵挂。

3月12日,郝家兄妹和山东的亲戚一起来到墓前祭奠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山东的弟弟、弟媳及本家代表一同祭祀“郝二叔”。

隰县新闻中心支部书记、县文联副主席、作家王军介绍,他从1990年末开始关注郝英祥。曾到山东沂蒙山区的临沭县石门镇徐庄村薛家采访过郝英祥“母亲”陈继太,也亲眼目睹了郝英祥半个世纪给薛家通信的原件。一名志愿军战士和战友相处仅仅三个月,在战友牺牲后,他把烈士的母亲当作自己的母亲,48年间,不顾家境贫寒,千里之外寄物寄钱、写信问安、前去探望、献上了儿子的一片心意。”2004年,郝英祥弥留之际,山东的薛家兄弟来到隰县,老人下葬,他们扶棺像亲生儿女一样,按隰县的风俗给郝英祥送行。

更没有想到的是山东人对友情的珍惜和记忆。“这都是母子情的传承,战友情的接力,山东、山西,郝英祥、薛义昌子孙后代要传承,要接力。”郝微微动情地说。

 

素不相识病房建友情

王军介绍,1951年春,抗美援朝二次战役后,沐浴过血与火洗礼的志愿军伤员从前线转送到辽宁兴城13陆军医院。其中住在5队30病室的两个伤员颇为引人注目,因为他俩年龄最小,都是18岁,而且都是胳膊负伤,只不过一个是左臂被美军飞机机关炮击成粉碎性骨折,另一个是右臂,伤势较轻。他们分属于27军和66军。按理说他们素不相识,但相同的年龄和对美国鬼子的同仇敌忾,他俩很快了解了对方的基本情况:矮个左臂负伤的叫郝英祥,家居山西吕梁山腹的离石县城,1949年参军;清瘦精干的叫薛义昌,祖籍山东沂蒙山区的临沭县石门镇徐庄村,1948年入伍。同是18岁,但性格内向、老成持重的薛义昌像兄长般的关心稚气未脱、活泼可爱的郝英祥。仅仅几天,他们就渐渐地崇拜起对方来,薛义昌不仅早郝英祥一年从军,还是党员,曾在淮海大战搏杀、横渡长江竞舟、解放上海冲锋,是个驰聘疆场立过战功的“老同志”,这令渴望早日当上英雄的郝英祥仰慕不已。虽然郝英祥初中还未毕业,但在全院伤员中却是学历最高的,连医院政委也不时找他写家书,从没进过学堂的薛义昌觉得郝英祥很了不起。于是,郝英祥从薛义昌那里学习了不少战斗和生活的经验,同样,受郝英祥的影响,薛义昌学文化的兴趣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薛义昌、郝英祥两人无话不说,但谈论最多的还是母亲。薛义昌的母亲33岁即守寡,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四人拉址大,1948年母亲亲自送他参军,淮海战役前夕,又背着煎饼,踮着一双小脚,步行100余里到部队看他……说到动情处,薛义昌眼里挂着晶莹的泪珠,也就从此开始,郝英祥心目中刻上了薛母深深的印迹。

薛义昌伤愈后,到健康队疗养,郝英祥架着伤臂三天两头去看薛义昌。看到健康队痊愈的伤员纷纷写申请要求重返前线,薛义昌也让郝英祥代笔替他写申请。重返前线是无尚光荣的,令郝英祥羡慕不已,同时又为薛义昌赴朝后可能和自己失去联系而担忧,他俩商量了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由郝英祥代笔给薛义昌的哥哥写了一封信,信中嘱托哥哥将自己的通讯地址转告郝英祥。

薛义昌的申请报告很快得到批准。4月21日,兴城党、政、军在火车站举行隆重仪式,欢送志愿军伤员重返前线。临上车前,薛义昌对郝英祥说:我到朝鲜以后就不可能通信了,你在这里隔一段时间给我家里写封信,问问家里的情况,安慰安慰我母亲。”郝英祥紧握着战友的手,用力摇了摇:你放心,上了前线多消灭几个美国鬼子,你让我办的事保证做到。”

 

家书牵着未了情

“薛义昌走了,也带走了郝英祥的心,他日夜思念前线的战友。他开始给薛家写信,问家中安好,问薛义昌的近况,但得到的却是失望的回答,因为薛家也正为没有义昌的消息而焦急。郝英祥是经过枪林弹雨的人,知道战争的残酷,他又给薛义昌的部队写信询问,但杳无音讯,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并很快得到证实。”王军回忆采访郝英祥时的情景。

“英祥同志:部队上给咱家来了信,说义昌……县政府把烈士证送到咱家,全家都悲痛万分,尤其是母亲每日啼哭不己,以泪洗面……”王军说,这是大哥薛其昌给郝英祥回信的内容。他没有想到战友临别时普通质朴的嘱托竟然成了谶语,他痛惜朝夕相处的战友捐躯异国;他更忧伤,为丧夫失子饱受创伤的薛义昌的母亲,他决心践行他和战友的生死承诺。

“我在山东看到郝英祥的书信原件。”王军回忆。我们不应该流泪,因为义昌是不喜欢我们流泪的,我们要为义昌感到光荣。”在信中郝英祥还向薛家倾吐了一个愿望:我虽然没有见过伯母、哥哥、弟弟、妹妹,但是我心里时刻想着你们,我和义昌是同志,可我觉得更像亲兄弟……请你们全家人都把我当成你们家的一份子吧,我是愿意和你们建立亲如一家人的关系的!”山东即刻回信:英祥弟见字如面,接弟信后,母亲很高兴,她说收下你这个儿子了。我希望弟见信后,以后要多多地通信,才能免得咱母亲的挂念。母亲说,十天半月你来封信,就好象是义昌的信,她拿你也就当‘义昌弟’了。”信中“母亲”令郝英祥感到无比幸福,即日他兴奋地复信,从此我有了两个家,有了两个妈妈,有了哥哥、弟弟、嫂嫂、妹妹,这使我很高兴,使我感到再不是孤单的独生子,是不是这样呢?尊敬的妈妈,我这么说您一定高兴吧!山东的家和山西的家相距千万里,但都同样牵挂在我心上,都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乡。”家书抵万金,家书寄深情,这一写就是48年……中秋佳节,他捎去一片深情;每逢新春,他又带去诚挚问候。

“48年,鸿飞燕往,谁能数得清郝英祥寄出了多少封信?寄出了多少无价的情意?这些信只不过是邮海一粟,可是它却跨越了近半个世纪的时空。在这半个世纪中,老人家一封不少,一页不缺珍藏着儿子的来信,这些发黄甚至发黑的信,象儿子厚实温馨的手抚慰着母亲伤痕累累的心扉,伴随她在漫漫人生旅途中跋涉,搀扶着她迈进92高龄的年轮。

 

孝心连晋鲁

王军在当年撰写郝英祥的文章中写到,郝英祥有三个孩子,全家六口人,全靠他一人的工资。

1982年,妻子病故,当时家中只有大女儿成了家,老母又身患乳腺癌瘫痪在床,家中一直处于困难状态。他是独子,没有人能帮补他,1961年住上公房,直到现在还没有属于自己产权的归宿,家里是简单得再不能简单的陈设。

但就是在这种上有老、下有小、工资少、经济拮据的情况下,他除了48年如一日写信在精神上藉慰烈士的母亲,还竭尽全力在物质上给老人家以帮助,表达儿子的心意。山东的妹妹结婚,他寄去6双袜子和两块香皂,这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鲁南贫困山村无疑是令人羡慕的“奢侈品”。如今已儿女成群的妹妹提起往事仍记忆犹新。逢年过节,寄送5元、10元,随着改革开放生活条件好转,又寄成30元、50元,甚至100元。受郝英祥影响,女儿、女婿拿出工资让父亲给奶奶寄去。

 

26年后首次相聚

王军说,48年,郝英祥魂牵梦挂着一个心愿,他多么想到山东那孕育了烈士的村庄探望亲爱的妈妈,在母亲的膝下献上游子的一片赤诚。但是繁忙的公务,动荡的年代,家境的窘迫使他几欲起程而不能成行。他只能在地图上回到家乡,在梦中见到可敬的母亲。然而,他坚信总有一天会和妈妈相聚。他在信中写到:我去山东的愿望是强烈的,我想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哪怕是一次,也算了了我这辈子的心事,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妈妈把身体保养好,我们一定能见上面。”1977年,郝英祥终于圆了探望母亲的梦。在前一年他调到县石油公司便萌发了山东之行的念头,于是他向公司领导请假。公司经理没想到,工作一贯勤恳的郝英祥怎么刚一报到就要请假,郝英祥无奈向他吐露了心事。经理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先不要走,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去。”经理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1977年10月华北地区石油工作会议在河北沧州召开,经理把出差的机会让给了他,并嘱咐他绕道山东看望母亲,临行时他握着郝英祥的手:“替我向老人家问好。”郝英祥到薛家的那一天,母亲坐独轮车去了五里外的闺女家,当独轮车吱吱扭扭停在院中,郝英祥看见了26年朝思暮想的母亲。“英祥儿啊!我可是把你盼来了!”母亲恸哭声在院中回荡,这是辛酸的泪水,老人家想起了26年前壮烈牺牲的义昌;这又是喜悦的泪水,老妈妈终于看到了久别26年的活生生的“义昌”。

郝英祥在石门镇徐庄村住了15天。母亲颠着小脚寸步不离英祥,儿子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好像英祥是个小孩子,怕摔着、怕丢了、怕受人欺负。她抚摸着英祥左臂的伤口,问他的母亲、问他的媳妇、问他的孩子、问他生活的点滴,唯独不提自己26年的心酸和艰辛。

离开山东时,母亲为他打点着行装,花生米、花生饼、花生油塞了满满一提包,知心话也装了满满一提包。临行时,母亲让人搀扶着,走到五里外的汽车站,送别郝英祥。

 

“子”孝“母”爱演绎晋鲁情

1989年郝英祥再次踏在了沂蒙山的土地上。时正值盛夏七月,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村庄里一排排红砖青瓦房拔地而起,旧貌换新颜,变了,一切都变了。郝英祥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自己的家,妈妈已是80高寿但仍精神矍铄,口里直唠叨:上回委屈了我儿,这次妈妈可要好好犒劳你。”她跑前忙后为自己的英祥儿摊小麦面煎饼,为他变着花样炒菜吃。

她眼里再没有眼泪,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她指着囤里的麦子,锅里的大米,告诉英祥儿,红薯干已成了饲料,花生米粉还卖给外国人吃,你妈妈可赶上好日子了。

1994年,郝英祥从工作岗位上离休,清闲下来,探望妈妈的愿望更强烈了,正巧女婿赴南方出差,他去探亲的愿望便又一次实现了。

此次山东之行,他不再来去匆匆,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他要对86岁的母亲献上儿子的孝心。倾心相处的一个月中,他陪伴母亲左右,和她唠家常,给她做山西菜,帮她干家务活,用地排车拉她赶集,引得街人直夸老人家有福气。老妈妈虽然手脚已不灵便,但仍给儿子下面条、摊煎饼,可就是不给他吃饺子,他问为什么,妈妈笑着说山东风俗讲究饺子是捏的,吃饺子就把情意给捏断了,所以只吃面条,又细又长,情意长存。

2000年农历除夕凌晨,92岁的薛母无疾而终。当日,郝英祥携儿子踏上去山东的列车,为母亲最后送别。

2003年,郝英祥患胃癌,做手术当天,山东的三弟及侄儿、侄女、外甥赶赴隰县,在病榻前伺侯郝英祥整整一个月。

2004年3月,郝英祥病逝,山东的亲戚为他们的“二叔”、二大爷”扶柩送行。

至今,山西隰县的郝家后代和山东临沭县的薛家后裔仍来往不断,亲如一家……(此故事在当流传甚广,长期关注此事的作家王军同志讲起来,有声有色更为精彩,郝英祥的故事,感动了儿女,也感动了身边的人。本文得到了郝英祥的儿子郝微微、作家王军的大力支持)(记者 王隰斌 )

     

责任编辑: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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