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有韵

郭华悦

　　年轻时过年，讲究的是“满”。

　　何谓满?就是用种种“忙”，把年填得满满的，丝毫不留空隙。这样“忙”，无非是人情往来，觥筹交错的饭局。越是满，越觉得不虚此年。

　　其实，年如画，何须求“满”?

　　年画中，有一种叫“填水脚”。旧时，工匠们在为主人家干了一年的活儿后，除夕之前，要将画坊收拾干净，共度除夕。于是，在收拾的时候，趁着还有点余下的颜料，工匠们匆匆画点年画，拿到街上卖，好补贴家用。因为太过匆忙，“填水脚”大多是一气呵成。后来，这竟然成了一种年画的创作手法。尽管色彩没那么浓厚细腻，但“填水脚”胜在“余味”二字，讲究的是“留白”，深得传统文化的精髓，颇受欢迎。

　　一气呵成之画，难免有些粗糙，但胜在简约处有未尽的余韵。确实，很多年画尽管精美，可看久了，总觉得腻歪，更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如今想来，一幅画好与不好，精美固然重要，但更不可或缺的，却是意境上的余韵未了。

　　那趟回来，捧着一堆“填水脚”的年画，心中也有了新的领悟。

　　年画是如此，生活乃至过年，何尝不是?很多人，过年的方式和平日里的生活模式是一样，总习惯用“忙”将日子填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空隙。似乎，越是忙，才越显得不虚度光阴。

　　可忙着各种事情，却唯独忘了享受生活本该有的快乐，岂非得不偿失?例如过年，终日忙着在各种饭局间周旋，却忘了留出一些时间，和家人好好唠唠;成天忙，忙得没有时间，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总结一年来的得失。

　　年的意义，在于停止平日里的忙碌，让自己有时间和家人相处，也让自己有闲情面对内心深处的自我，好好倾听来自内心的声音。而我们，却习惯用填充的方式，将年填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空白和余韵，以至于让年变了味道。

　　年如画，懂得留出空白，留有余韵，才能引人入胜。